在麻江,我走過很多畬族村寨。
半山是一個至今還會講東家話的畬族寨子,我慕名已久,卻一直沒去過。
半山是麻江縣金竹街道河山村的一個寨子。半山寨子我們東家話叫“將當”,大概是山?jīng)_里的田壩之意。十多年前,有兩個女孩子從半山來到我任教的六堡畬族女子學校讀書,那是我第一次聽聞這個寨子。雖然半山距離我任教的學校沒多遠,但由于當時交通不便,我一直沒去成。
大年初五,在家寫稿子,下午3點稿子寫好了,一看還有點時間,便決定去半山走走。
我隨即驅(qū)車出縣城往東,走爛壩方向,到陡巖大坪,往右開,沿著平坦的水泥路,過三板橋,往中山螺螄塘方向去。到螺螄塘寨子前,有個岔路口,路牌上的標識顯示,左走中山,右走半山。我沿著指示方向往右開,公路像一條飄帶,掛在半山腰上。我沿著公路開,過了小坪,一直往前開,車子在半山腰上轉(zhuǎn)了幾個彎,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美麗的寨子。這時,我看見公路旁的路牌上寫著“半山”二字,半山寨子到了。我感覺很近,從縣城出來大概20多分鐘的車程。
果然,寨如其名,幾十戶人家的房屋依山而建,掛在半山腰上,周邊綠樹成蔭,環(huán)境優(yōu)美。半山寨子里的磚房只有兩戶,其余的都是松木房子,青色的瓦片、金黃的木墻、大紅的對聯(lián),將半山映襯得格外美麗,很有畬族特色。
我立即靠邊停車,下車拍照、拍視頻。拍完,趕緊發(fā)到視頻號上,把這個美麗的寨子和自己喜悅的心情分享給大家。
分享完畢后,我趕緊將車開進半山寨子去。我把車停到半山寨子邊上的大水井處,發(fā)現(xiàn)路邊還停有一排車,多數(shù)是我們黔東南的牌照,但也有黔南的牌照、貴陽的牌照,甚至還有上海的牌照,估計是寨子里的人從外地回來過年的。我相信,我們的族胞無論身走多遠,心里永遠都會裝著曾經(jīng)生養(yǎng)過自己的寨子。每年他們都要回到半山寨子里過年,現(xiàn)在交通好了,家家也都富裕了,戶戶都能開車回家過年了。
我來不及多想這些,我要步行走進這美麗而靜謐的半山寨子里去,找人聊聊天、拍拍照,感受一下那古樸的民風,了解一下半山的來歷。
我走進一戶人家去,幾只紅鼻白毛的看家狗沖我“汪汪”叫了兩聲。我用東家話對著屋里喊:“叫住你家的狗,我來你家坐坐。”
屋里人聽到我的喊聲,門開了,一個老人出來叫住狗,迎我進了屋里。
老人叫楊德元,目前只有他和重孫在家。老人82歲,重孫8歲。老人問我,客人從哪里來?我說,我從六堡來。
“六堡哪個寨?”老人又問。
我答,六堡干塘寨,但是我家住在牛廠寨腳。
老人笑著說,牛廠寨的強生家是我家親戚,我家老祖太從他家來。
我說,強生老者我知道,他是我們寨子里最會唱東家歌的老人。
老人說,對,就是他!
我們越聊越親近。于是,我在老人家中與他圍爐談話,了解半山的由來。
老人告訴我,半山寨子現(xiàn)在有60來戶人家240多口人,只有兩家姓羅,其余的全部姓楊。半山楊家是從壩寨干壩搬遷來的,他們已在半山繁衍生息了6代人,算來應(yīng)該是清末民初的時候搬來的,他們與壩寨楊家同根同源。當時,他們家老人有五兄弟,老大、老二在半山,老三、老四、老五去了毛家田。毛家田寨子離麻江縣城最近,現(xiàn)在也還會說東家話,這些地方古時候都是養(yǎng)鵝東家土司管轄之地……
我還要到半山寨子里走訪拍攝,在老人家寬敞漂亮的松木房子給老人和他的重孫拍照留影后,我告別了老人。
在半山寨子里遇到的人不多,估計他們出門走親訪友去了吧?或者待在家里烤火,我不好貿(mào)然進去打擾人家。我在半山寨子里走來走去,只見很多人家的松木房子建得寬敞漂亮,戶戶都修通了水泥路,門前的院壩都用水泥硬化了,家家房前屋后收拾得干干凈凈,看起來格外舒適。
而我卻喜歡拍古老的松木房子,去體會半山寨子的古樸和今昔的變化,從中尋找那一縷鄉(xiāng)愁。我還要去拍那些過去我們東家人用杉樹皮為瓦蓋的木頭房。冰雪才融化,那杉樹皮蓋的房頂上已是苔色青青,仿佛就是掛在半山寨子上的那一縷鄉(xiāng)愁。
時間過得真快,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,一到掌燈時分,半山寨子里的人家已升起一縷縷炊煙,我只好依依不舍地離開半山寨子。
回來的路上,我想,如今像半山這樣古樸的畬族寨子真的很少了。再次回望這炊煙裊裊的小小村落,道不盡的卻是我心中的那一縷鄉(xiāng)愁!